一个误以为对方察觉出了自己的心思
和一个误以为对方得了抑郁症的故事
日常吸桶，桶受真香
00.
杰森在浏览Twitter，最近出现了一个很流行的话题——如何知道你身边的人是否患有抑郁症。他把那些症状浏览了一遍，发现通篇描述的都是迪克本人。
但怎么会呢，迪克可没有抑郁症，写这篇推文的人一定是在博眼球，转发点赞的人也一定脑子有问题，像迪克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是抑郁症患者呢？
杰森展开了为期一个周的观察计划，他当然不是在担心迪克。他的大哥毫无察觉，甚至还给了他一个非常紧的拥抱，说杰森终于肯多给予家人一些陪伴。
殊不知杰森已经为他的安全屋装置了十几个监视器，在未留名的极客天才的帮助下。
01.
遇到问题时，他/她总是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你误认为他/她这么做是有担当的表现，实际上他/她的心已经被自我否定折磨得不成形状了。
杰森的手掌里托着一杯热可可，那是他从四个街区外一家新开的咖啡店买回来的，没盖盖子，杯沿上夹着一块棉花糖似的云朵装饰品。
“迪克，你在哪？”杰森环视了一圈无处下脚的客厅，试图辨别迪克是否被埋在了哪堆待洗衣物的下面。
“我在这。”卧室传来迪克的声音。
杰森踮着脚尖，托着可可，以极具难度的姿势保证它不会被洒出来。他来到迪克的卧室前，道：“我没手开门。”
房间里传来一声像是掉下床的重响，还有迪克的哀嚎。门被打开一条缝，杰森便急切地挤上去，他手里脆弱的可循环纸杯摇摇欲坠，终于在两人目光交汇时不争气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迪克刚洗的白衬衫瞬间变成了飘着诱人气味的咖色衬衫，他的下巴上滴着热可可，神情呆滞地望着杰森。
杰森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想把一整杯都泼在迪克身上，尤其是这杯可可才刚出炉、会烫坏皮肤的情况下。
“对不——”
“都怪我！”迪克几乎是抢着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杰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也淋了不少棕色液体，表层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微微地刺痛着。
“我没事。”他把手收到背后。
“都怪我太笨了。”迪克对于他的小举动未加制止，像没看见一样，“我这就下去买烫伤膏。”
迪克抽身离开的速度那么快，以至于杰森无法抓住他的指尖。
“迪克。”他只好喊住他，“你的脸……”
迪克驻足，约凝滞了一秒的时间，他回头给杰森竖了个大拇指，“布鲁德海文的女孩们不会就这么失去她们最心爱的王子的盛世美颜的。”
杰森回敬他与大拇指隔着一根的手指，“你快滚吧。”
自我否定？做梦吧。
杰森掏出马克笔，在第一条判定标准上划下又粗又长的一道线。
02.
他/她不认为对你说出来之后你能够理解，所以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他/她内心的世界。就算你试图聊聊这方面的内容，也会被他/她蒙混过关。
谈心对杰森来说从来不是一件容易事，他甚至很少询问对方的想法。这对本身心灵上就有缺陷的他无疑是一道难题。
但这并不妨碍他找擅长的人帮他实现计划。
“说真的，我没想到能被你们二人同时邀请。”星火拨弄她的橘红长发，另一只手搓着吸管，“但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俩坐在一起的原因吗？”
两个独立空间感十足的男人挤在方桌的一边，晾着对面的美女和自己的头发作伴，怎么看都是一个无比滑稽的画面。
杰森无视了这个令人尴尬问题，率先说道：“我想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你说呢理查德。”
然而其实他选的话题也没好多少。
“就算你认真叫我的名字也不会让你变得成熟，小翅膀。”迪克说道，“不过我们的关系确实需要捋顺了。”
“我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柯莉问。
“不，亲爱的，在地球上，你不能同时占有好几个男人和他们结婚。”
“那真可惜。”
杰森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迪克和柯莉许久未见，聊得热火朝天，可他们说的家长里短都不是杰森想听的。他伸腿踢了踢星火的脚尖，暗暗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你还真是专一，迪基。”柯莉就上面的聊天总结道，“不过你也是时候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了，不是吗？”
“可我的心还被困在笼子里呢。”迪克捂着胸口说道。
“得了吧，谁不知道，没人能困住迪克·格雷森的心。”
“你也知道那里总有一片属于你。当然也有你的，小翅膀。”
“呕。”杰森差点把刚吸进嘴里的果珍吐出来。
星火被逗得咯咯笑，“说真的，迪克，我曾被你这些话迷得神魂颠倒。不过现在别和我玩文字游戏了，我在认真问你。”
迪克拄着下巴，面容似有些苦恼，“我也在认真地回答你，公主。”
杰森看着迪克毫无诚意的侧脸，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你就是不肯说吗？哪怕告诉我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牢牢拴住你的心也行。”
03.
他/她或许会突然沉默，然后走开。因为你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他/她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到难以呼吸，所以不得不离开。
迪克像被魔法定住了一样，直到柯莉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的饮料没了，我去帮你续杯。”他没经过柯莉的同意，拿走她的玻璃高脚杯，绕过杰森往柜台走去。
柯莉看着杰森，“他在躲避。”
“我看得出来。”
布鲁德海文没有哪家酒吧需要顾客自己跑去前台续杯的。
“或许由你来说他会更痛快一点。”柯莉提议。
“不，不用。”
杰森原本也没打算深入了解，他只想知道迪克是否符合抑郁症的症状。
只是从一开始，整件事他都是以玩笑的态度在进行的。但事实好像并不像他规划的那么愉快。
04.
如果你们足够亲密，你会在他/她身上发现伤疤，它们是自残后留下的痕迹。
杰森比迪克晚一步回到后者的安全屋，因为他们离开酒吧之后没有乘坐同一辆车。
浴室传来水流喷发的声音，杰森确定自己关门时足够用力，迪克只是对他回来的事实听而不闻。
他没处理过这种情况，陌生的不安感令他想要夺门而出。但作为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迪克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的人，杰森硬着头皮坐在了客厅的皮沙发上。
他翻开记事本，症状的第四条让他的内心陷入良久的沉默。
“杰森，你在的对吗？”浴室里传来迪克朦胧的声音。
沉浸在自己的联想里的杰森猛地一颤，他答：“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迪克难得没接茬，“我忘拿浴巾了。”
“你他妈别指望我进去看你裸体就为了给你送——”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第四条症状让他闭了嘴，“好吧，当我没说，浴巾在哪？”
“在晾衣架上，谢了杰伊。”
杰森找到了两条浴巾，一条黄色一条蓝色，蓝色往往象征着忧郁，他皱着眉拽走了黄色的那条。
浴室门被拉开的时候，迪克配合地减弱了水流，以防溅到他身上。杰森探了半个身体进去，一手递过迪克的黄浴巾。
“你得再进来些。”迪克伸长了手臂，却还差一段距离。
杰森烦躁地踹掉拖鞋，棉袜踩在浴室的地上很快便浸透了水。距离的拉近让迪克雾气中的身体无比清晰，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他手臂和大腿上有很多刻意的伤痕，周围粉色的肉说明许多它们才被割开不久。
杰森从齿间咬出一条缝，“为什么。”
05.
他/她会心痛，却无法感受正常的快乐、幸福和爱。
质问一个抑郁症患者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之一，杰森懂得这个道理，但在他心里，迪克本该是所有人中最后一个会得抑郁症的人。
他笑起来的时候甚至连蝙蝠侠的阴沉都能够被照亮。无论状况多么令人沮丧，他总是会第一个振作起来。从来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地打败他。
但抑郁症能杀了他。
水流逐渐减弱，最后被迪克拧紧，“它就只是发生了。”
杰森走上前，把浴巾甩在他身上，“听着，迪克。”
迪克一动也没动，像准备好接受什么审判似的。
“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管你隐瞒了多久，你最好赶紧恢复过来。”杰森向来不知道怎么说软话，但在一个无法感受到快乐和爱的人的面前，他似乎不再那么拘束，“我在乎你，柯莉在乎你，那个蝙蝠宅子里的人也都在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这么狼狈不堪不可？”
迪克深深地垂下头，“对不起。”
杰森确信自己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波动，没有，哪怕他煽情了这么多。
06.
他/她睡不着觉，害怕即将面对的，对明天的到来不抱希望。
杰森把番茄酱淋在薯条上，一把一把地抓进嘴里，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监控录像。
迪克在他离开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没动，从看夕阳一直到日落，偶尔会喃喃几句话。杰森辨别了很久，发现迪克咕哝的是他的名字。
杰森怕迪克又做出自残的举动，一直守在屏幕前。直到凌晨一点的时候迪克才从床上爬起来，摸索到冰箱给自己取了一盒酸奶。
然而他只是趴在餐桌上，望着月亮一动不动，似乎一整晚都打算这样。
迪克虚抱着那盒酸奶，杰森记得它是他买热可可时特意给迪克绕路带回来的。
07.
“我们得谈谈。”杰森说不出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布鲁斯说话心里有多爽，但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份快感，另一个事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蝙蝠侠和红头罩都立在一座建筑的边缘，如果有哪个罪犯恰好经过底下这条街，只能祈祷今晚能够用自己的双腿走进监狱。
“你想谈什么。”蝙蝠侠问。
“关于迪克的事情，你们多久没联系了？”杰森又问。
“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那你就没发现他有什么古怪吗？”
蝙蝠侠眯起眼睛，声音又低了一度，“说说你的想法吧，杰森。”
杰森坐在楼宇上，脚在空气中晃悠，“这是种很严重的病，无论他同不同意，都必须带他接受治疗。”
蝙蝠侠的眉头比平时更皱了，“我不认为那是一种病。”
“好吧，就算你不那么想。”杰森说，“但它确实在影响他，作为一个曾经一度精神失常的人，这方面你得相信我。”
他的脸色还在逐渐阴沉，“杰森，你必须理解，有些时候人们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明白……等等，这和感情有什么关系？”
08.
“所以他喜欢你，你却以为他得了抑郁症。”提姆在迪克的安全屋边拆迷你摄像头，边对捂着脸的杰森说道，“你真是好样的，红仔。”
“那是因为他的表现每一样都该死的符合网上流传的那个症状清单！”杰森从指缝里艰难地吐出声音。
“一定是你又把事情想复杂了。”
“我只不过是尽职尽责地逐条试验，我根本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哎，关于这几天的事情，这么说吧。”提姆叼着探照灯，口齿不清地道，“他先关心你的手是因为他觉得你比他重要，面对最合适人选的问题是因为你在现场所以才无法回答，身上有伤再正常不过没有才奇怪，而浴室里你的话让他误以为你在劝他放弃。这么明显的前因后果，我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被网上的几行字给溜得团团转。”
杰森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的？”
“你见过无法接通自己放置的摄像机的黑客吗？”
杰森的脸又红又黑，“别告诉我你连浴室里也装了一个。”
提姆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当然有，只不过我仁慈地删掉了画面，现在只有声音存档。”
那只会让发生的一切听起来更耐人寻味。
09.
迪克回家的时候没想到沙发上会坐着一个番茄。
杰森的脸颊自从提姆走了之后一直也没散热，但他本人好像并不自知。
“嘿，杰森，没想到你还在呢。”迪克用尽量柔和的语调和他打招呼。
尽管前两天杰森委婉地拒绝了他，向来奉行‘分了手也做好朋友’这一理念的迪克·格雷森还是不愿意放弃杰森——唯一一个他不敢正式开展追求的人。
他那么小心翼翼，却又好像每个瞬间都暴露在对方眼下。杰森邀请他和星火到酒吧一聚的那次，他真的以为两个人串通一气，尤其当被问到理想型的时候，杰森的目光让他坐立不安。迪克认定杰森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和他短暂地冷战了片刻，没想到之后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
“嗯，嘿，迪克。我来找你谈点事。”
杰森表现得有些不自在。迪克心里闪过一阵失落，不过他可以理解，谅谁也难以和刚刚拒绝的对象平心静气地说话。
“你说吧。”迪克站得远远的 ，他明白有安全距离这么个东西。
“那天……浴室里的话，你能不能忘了？”杰森挠着后脖颈说道。
迪克反应了一会儿。
他是要收回他的拒绝吗？
“我知道我说了过分的话，但绝不是你理解的意思。”杰森说道，“这之间有误会，我一时解释不清，总之……”
迪克说道：“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说？”
杰森的视线飘忽不定，道：“或许会暴打你一顿吧。”
迪克不要命地扯开嘴角，他抑制不住想笑的冲动，尽管话里被暴打的人是他，“我当然可以忘记你之前说的，如果你希望的话。”
看来事实并不尽如他想象的那般无可救药。
杰森扭捏地站起来，“那，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
“不妨吃个晚饭再走？我送你回哥谭。”
迪克永远不会知道杰森无法拒绝他，因为他患得患失，提出邀请的次数少得可怜。
但或许以后不一样了。
10.
“不过我也不会魔法，自主放弃一段记忆实在有点难。要不我再去洗个澡，你帮我刷新一下这段经历吧。”
“好吧。”
11.
浴室里传出迪克期待的声音，“小翅膀，帮我拿一下浴巾！”
杰森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去你的迪克，自己拿！”
END.
